读书心得

   刊发时间:2010-04-20   作者:张海

  一、篆取纵势,隶取横势,自古而然。今人欲求变出新,简单地反其道而行之,此无疑截鹤续凫,不足为法。愚以为欲更新者,当先研其理,知篆之所以纵,隶之所以横者。盖篆书纵势,源自甲骨,甲骨纹理多纵,纵刻之易而横刻之难,故率纵长而横短。《说文》释篆为“引书”,篆引而下行之意也。纵势中有蟠屈叠宕,篆之意趣存焉。隶书刻之于石,而以波磔尽其势。是知篆隶之纵横,盖有由也。今欲变革,只能从继承入手,撷其精华,取其素材。盖今之人为篆隶,无甲骨材质之限,无刻铸工役之劳,率以纸笔相生发,有自由驰骋的广阔空间,本可不受纵势横势之限制,然于篆隶在历史上形成的体势格局和审美传统,却不可不顾。要须以已意为钧轮,为洪炉,陶铸为器,创造出既合传统又有时代新意,为书界所认可的新面目来。

  二、米芾诗云:“要之皆一戏,不当问拙工,意足我后足,放笔一戏空。”刘熙载云:“宋画史解衣般礴,张旭脱帽露顶,不知者以为肆志,知者服其用志不纷。”凡为艺当有两种心态:一则严谨求索,苦心孤诣;一则任情驰性,放笔一戏。无前者则不能得传统之精华,无后者则无以达艺术之真谛。其实二者是统一的,米芾于前人浸淫极深,致有“集古字”之诮,有此根底,始能豪言“放笔一戏”,“不问工拙”;而宋画史及张旭之特立异行,则肆志其表,用志不纷其里也。沙曼翁老尝赐我闲章一枚,曰“墨戏”,沙翁书印俱功力深湛,“墨戏”者,适为大家豪语耳。

  余之一笔草,亦墨戏之一途也。书家于苦心积累之余,不妨心情放松一下,打破常规,追求意外效果,放笔一戏,不亦乐乎?

  三、书画同源而异派,作画有“九松一星”之说,显然不适于书法。画者虽有立意在先,然其皴擦点染、修改涂抹,可从容为之。而书法则如鹰望鹏逝,一掠而过,信之自然,不得重改。古人作书,例重经营,既有通篇立意高其胸怀,又有临机生发展其才情。得自然天成之趣于苦心经营之中,寓机巧变化之灵于浑然一体之内。譬诸演奏音乐,音节调式当依乐谱,然技高者能在疾徐低昂,容与进退之间寓激情感悟于其中,闻者但觉累累乎端如贯珠,音节之间,细不容发,而演奏者之愉悦感伤,无聊不平,已寓于其中矣!

  书者寓性情襟抱于其中,非不遵字法,于字外别启一途,然于立意用笔,布局谋篇之间随处可见匠心耳。

  四、学业当精熟。冯班《钝吟书要》云:“本须精熟,则心意自能变化。”亦熟能生巧之意。此“熟”字至为重要,浸淫传统,积累功力,学宗百家,转益多师,全在这一个熟字上。有人不言熟而言生,以生为尚,则童子初执笔不能成字即为大家,不亦谬乎?

  然太熟者,则往往失于有手无心,每每作书则如法炮制,轻车熟路,千篇一律,千字一面,久之则入俗道矣。书家之病,每不在其生而在其熟,故董思翁有言:“作字须求熟后生”。熟而后生者不满足于熟,熟而后再求生,此生非未熟之生,乃是经过“否定之否定”,而上了一个更高的层次,惟熟后求生方有新意,方能脱俗,俗所谓“熟事生做”,庶几此意也。

  求熟不易,求生更难,虽曰求之,然亦不得勉强造作,致露斧凿痕迹。当审时度势,由博返约,缜密思考,惨淡经营。

  五、苏轼云:“凡世之所贵,必贵其难,真书难于飘扬,草书难于严重,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真书之点画次第,何以得飘扬之致?草书之使转纵横,何以见严重之态?又大字严密,小字宽绰,何为标准?谁也难以说清,但凭心耳。顾人心之不同,或有云泥霄壤之别。佛家云:“心为尘因,尘为心缘,因缘和合,乃生幻象。”说到底还要凭自己的感觉。

  那么所谓宽严疏密,有没有公认的标准?当然是有的。只是这标准,不在个人,而在于社会,在于时代,在于历史的传承沿革之中。所谓“燕瘦环肥”,即反映了不同时代的社会审美心理。个人的审美取舍只有得到社会的、历史的认同,才能跻身于传统之列。

  六、以宣纸作书,墨有渗化,适并掩其瑕疵。行草书行笔疾速,转折提按处,难免虚怯乖离,而洇化处率掩之而不见,故书家喜用之。宣纸愈生其洇化之力愈强,或故用涨墨,使人不见挥运之迹。倘以熟纸熟绢作行草,墨不渗化,则笔画使转虚怯不周之处一一毕现,无所遁形。反可使人知所不足。窃谓书家不妨或以此法检视其用笔之功力深浅。倘能在熟纸熟绢上作书,而点画使转,提按顿挫一一中矩,始称得笔焉。未易以用笔未工,徒借墨色洇化而掩之。能用笔精湛,点画精微,复以墨色洇化辅之,则踵其事而增华,不啻锦上添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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