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张海的清美书风

   刊发时间:2010-06-19   作者:蒋力馀

摘  要:张海(1941—  ),男,汉族,河南偃师人,八、九、十届全国人大代表,现任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书协主席。张海先生以其卓越的组织才能和杰出的艺术才华,为我国书法事业的繁荣贡献颇多,其书艺近乎臻至大巧若拙的清美境界,具体表现为清雄雅洁的艺术语言,清奇瑰丽的审美意象,清空俊逸的独特风格。张海清美书风的形成,其因素是多元的,而笔者认为主要有三:精湛纯熟的技法,渊深广博的学养,雪洁冰清的人格。

关键词:张海书艺;人格;清美;清空

  张海先生以书法活动家的精明练达,率领中州大地一支书法铁军迅速崛起,称雄天下;又以书法艺术家的杰出才华,凭其新人耳目的独特书风名扬上京,誉饮海外。关于张海对我国艺术事业的卓越贡献和在当代书坛的重镇地位,中外名流方家言中肯綮之论述备矣,毋须饶舌。笔者深敬其人而雅爱其书。品读先生之书艺,给人的独特美感有如长风之浩荡,如清流之激湍,如乔松之劲健;又如兰花之馥郁,如冰雪之晶莹,如佳酿之醇厚。书风之清美使人读来胸襟如洗,意气干云。
  张海行书先贤品人论艺多以尚“清”为审美标准。晋人尚清谈,品评人物,由神到形,无不体现出一个“清”字。《世说新语·容止》中记载: “裴令公有俊容仪,脱冠冕,粗服乱头皆好,时人以为玉人。见者曰:见裴叔则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这类人的气度风貌,给人一种自然秀美、潇洒自由、清奇飘逸的美感。[2]至于品诗,钟嵘在《诗品》中将尚“清”作为重要的审美标准,说古诗“清音独远”,范云诗“清便宛转,如流风回雪”,谢庄诗“气候清雅”。唐代诗坛巨星李白,受道家思想影响甚深,论诗以归真返朴为旨归,以尚“清”为至高美学理想:“诺谓楚人重,诗传谢脁清”,“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据初步统计,“清”字在李白诗文中出现311次,可见诗人神往的是清明光洁的艺术世界。先贤品书,亦以尚“清”为高。唐人张怀瓘评卫瓘之书“若鸿雁奋六翮,飘飖乎清风之上”,索靖之书“若山形中裂,水势悬流,雪岭孤松,冰河危石”。(《书品·中》)李嗣真评王羲之书“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后书品》)张海先生步武前贤,功追先哲,吐纳百家,独标清格。张海书艺之清美,笔者认为具体表现为如下三方面:    艺术尚“清”为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清的内涵具有本体论的意义。儒、释、道三家均直接或间接地论述到了尚“清”的美学理想。作为六经之首的《易经》论及艺术,以朴素之美为理想境界,《贲·上九》:“白贲,无咎。”贲本为斑纹华采的美,绚烂的美,“白贲”则为绚烂之极又归于平淡,故荀爽云:“极饰反素也。”[1]孔子也提出过“绘事后素”的美学观点。释家的美学为纯粹美学,释家的修炼一心祈求进入无欲无念、浑然一体的自由之境,只有当生命的潜能被调动,心平如镜,万念不起,一片空明才算是真正悟道。故六祖慧能云:“若起真正般若观点,一刹那间,妄念俱灭,若识自性,一悟即至佛地。”(《景德传灯录》)这种心境物化为艺术,无疑是生命的自然流露,无疑是纯然一色、极平淡而又极绚丽的艺术极至。至于道家,他们崇尚自然,强调无为,并非简单地回归到事物的本初,而是强调人力所为有似天然,胜似天然,故老子云:“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知其荣,守其辱,……复归于朴。”“清静为天下正。”(《道德经》)艺术作品朴之极,纯之极,方会清之极。

  清雄雅洁的艺术语言。色彩是美术家的语言,旋律是音乐家的语言,线条是书法家的语言。杰出书家必有独具个性的语言风格,张海的艺术语言为清雄雅洁。书法是寓具象于抽象的高雅艺术,书家以线条来编织自己的情感世界,真正达到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何其难哉。这线条在飞舞,如舞蹈家摇曳舞姿在倾诉丰美的情感;这线条在流动,如美术家挥动画笔在描绘瑰丽的形象;这线条在抖颤,如音乐家拨动琴弦在演奏美妙的乐章。故法国大雕塑家罗丹说:“一条规定的线通贯着大宇宙,赋予了一切被创造物。如果它们在这里面运行着,而自觉着自由自在,那是不会产生出任何丑陋的东西来的。”[3]张海先生的艺术语言近乎淬砺到了集众美而成至美,集众善而成至善的程度。线条的美大多来自力感。卫夫人说:“多力丰筋者圣,无力无筋者病。”(《笔阵图》)王羲之强调用笔要“藏骨抱筋,含文抱质”。(《用笔赋》)“骨”一般说的是用笔结实有力,“筋”则关涉用笔的运转。[4]一切浮滑的用笔都为败笔,均无美感可言。张海深深植根于传统,技艺精湛,故其用笔血浓骨老,筋藏肉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因此,他的线条既湛发一种清穆之气,更朗现一种雄强之美。艺术尚雅,孔子说:“言之无文,行而不远。”雅的艺术方可产生长盛不衰的魅力。张海的艺术语言甚雅。具体而言,他既取二王法书的遒媚飘逸,又得金甲文字以及汉魏碑刻的刚健挺劲,更多简牍帛书的率真灵动。其笔势的痛快淋漓,颇受明清之际中原高手王铎的影响甚深,亦饶有王宠、八大的风情遗意。张海精于用墨,品读其行草书,往往带燥方润,将浓遂枯,变化多端,目不暇接,令人浮想联翩,颇有仙风道骨之感。书家师古不泥古,师其意而不师其形,词必已出,言必我发,典雅简洁,自然生动。有人以“神清骨峻,清雅刚正”[5]“清新明快”[6]“刚健中含婀娜,沉郁中寓飞动”[7]等词语来高度概括,实为知深之言。雅者,正也,张海的艺术语言“能体现汉字本身美的素质的,合乎平正、匀称、飞动、性灵等的原则要求。”[8]

  清奇瑰丽的审美意象。艺术往往有较多的相通之点,笔者认为,中国的艺术,大多通过异彩纷呈的审美意象来言理传情。绘画自不必说,文学、戏剧、舞蹈、音乐概莫能外。音乐是诉诸听觉的艺术,也须通过乐象来把听者带入意境之中。书法有高度的抽象性,但仍胎息于生活中的物象,即是方正端直的楷书和龙翔凤翥的草书,无不寓具象于抽象来抒发艺术家的审美情趣和美学理想。《易经》的六十四卦,表明古人试图囊括万殊,裁为一象,以此来表达人类对宇宙人生的认识。《易经》的象是变动不居的象,既有较强的功利性,又有一定的审美功能,实为中国比兴艺术之滥觞。[9]艺术的美感多来自意象的鲜明性、丰富性。书法用线条物化出一个个有筋有骨有血有肉的生命单位,必须凭借奇美多变的意象来刺激人们的视觉感官。对书法来说,无象必无美,有象未必美。粗糙的象人们视如敝屣,滥俗的象人们熟视无睹。古调人自爱,今人多不弹,故人们刻意求新。这种新又往往以奇制胜。李白的诗,思奇、语奇、境奇,多天外飞来之笔。钱起《汉行无题》:“笔端降太白,才大语终奇。”当然这种“奇”并非人人可猎,非有大学问、大才力莫可问津。张海的书艺意象瑰丽,如空中飞龙,偶露一鳞一爪,无不光华夺目,虽千变万化而莫不中于法度。张海各体皆精,而又以隶书、行草书成就最高。从审美意象方面考察,张海的隶书将篆意、隶势、草情糅合为一。早年的隶书用笔精熟,线形变化丰富,用墨浓枯对比度加大,长锋在藏锋逆入、侧锋行笔时,锋颖跪卧之后出现的“中空”痕迹十分突出。结构、体势各呈方形,字的上密下疏,重心升高的特征加强。近年的隶书更臻老辣之境,尤其是独创的草隶别具风神,堪为书法史上之奇观。其构形更趋整肃强悍,多用梯形骨骼,用笔中加入更多的北碑意味,行笔更加放纵,提按幅度加大,动感强烈,朗现从容率意之真趣。张海的行草以简帛书为母本,多含大篆线条的圆劲古拙,操觚染翰,纵情挥洒。尤其是那些巨幅长卷,把人带入时而谨严,时而潇洒,时而静谧,时而飞动的艺术境界之中。《苏轼·后赤壁赋》为其行草力作之一。通篇如万仞瀑布,一泻千里,多为中锋用笔,点画方折圆转,叉锋的使用,飞白的出现,更使书产生惊险奇谲、神采焕然之特殊美感;而墨色的丰富多变,使人读来更觉元气淋漓,逸气横霄。

  清空俊逸的独特风格。书艺的美感来自挺劲跳达的线条,来自瑰奇多姿的结体,来自浑然天成的章法,三者的完美统一构成风格。书家只有追求风格的独特性与多样性的统一才可能雄立于大师之林。张海的书风大致可用“清空俊逸”四字概括。中国的艺术是尚空的,但这种空并非虚空的“空”,而是空灵、空明的“空”。中国的艺术强调雅中求逸,实中见空。求实不易,求空尤难。空则灵气往来,空则生机勃勃。司空图论诗:“空潭写春,古镜照神,”又说:“月出东斗,好风相从;太华夜碧,人闻清钟。”(《诗品》)这是何等清空高华的境界!先贤论画,强调迁想妙得,强调气韵生动,强调天机自流,无不重视艺术的空灵之美。故清人唐岱说:“落笔腕下眼底,一片空明,山高水长,气韵生动矣。”[10]至于书法,孙过庭说:“凛之以风神,温之以妍润,鼓之以枯劲,和之以闲雅,故可达其情性,形其哀乐。”(《书谱》)艺术臻至空灵境界,方可与天地精神往来。张海的书法境界清空,此种美感的产生,从笔墨而言,与飞白的运用不无关系,张海是运用飞白的高手。飞白据说创自蔡邕,而武则天得以在书法史上留下芳名,多半是因为有此飞白。[11]张海成功地将飞白这一古老的技法嫁接到自己的艺术语言中来,使线条获得崭新的生命。书作《可怜磐石临泉水》以一笔书为创作意图,以长锋蘸浓墨始,一气贯注,绞转流走,返虚入浑,形散意密,充分表现出飞白的虚灵笔韵。行草使用飞白还不是太难,而他的篆隶真楷均出现大量的飞白,使这些静态的书体出现较多的动感、空灵感,更增添了书品的清气、逸气。就章法而言,张海为了营造整个境界的清空之美,于布局谋篇别具匠心。他从其先师费新我先生摇曳多姿的左笔体势中追觅赖以寄性抒情的节奏与旋律,然后又从黄道周行距疏阔、遒密丽畅的排兵布阵中得到启发,从而建构起一套属于自己的语意体系与表达方式。[12]张海的谋篇行距与字距的对比度颇为强烈,字距之间行气流畅,似密实疏。这种特殊的布局形式,笔者认为突破了传统思维的定势。中国的绘画、书法特别强调计白当黑,无画处皆成妙境,对此张海深有领悟,驾轻就熟,而有时似乎反其道而行之,计黑当白,实中见空。这种表现手法,据笔者所知当代画家中有两位先生使用过,并取得了良好的表达效果。一是中国工笔画学会会长林凡先生,他的部分作品计黑当白,惜白如金,但仍给人以灵气畅流之审美感受。何海霞先生晚年的作品也有此特点。张海书艺境界的清空与线条的力感和谐统一,显得潇洒俊逸,妙趣横生。

  张海的书风尚清,追求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朴素之美,高华之美,这个“清”的内涵应为洁净、明晰、澄澈、质朴,但又于清中见瑰奇,见空明,见俊逸,清的境界实为铅华落尽见真纯的境界。这种书风在古人中并不多见,在当代更是卓然特立。那么此种书风是如何形成的呢?因素当然是多元的,我想书家自己也难以作出简明的回答。细读张海的著作和方家们的精辟论述,我想此种清美书风的产生,其原因大致有三:

  精湛纯熟的技法。清水芙蓉的境界是朴素自然的境界,是不雕之雕的境界。书法的本质是追求一种技艺之美。但这种技只有艺进于道,与道相通,方可给人以美的享受。一种技能刺激人的中枢神经,使人进入审美境界,那么为神技、绝技方有可能。因为这种技在片刻之间能使人成为姑射之仙,神与物游。张海书艺技法之精湛,有如轮扁运斤,神妙莫测。张海自幼痴迷书法,而其乡前辈颜真卿、王铎等书家的辉煌业绩早已化为他执著追求的内驱力。张海对书艺的热爱近乎到了子楮墨而妻毫颖的程度。甘于寂寞往往能成就事业的辉煌。翻译家傅雷说:“耐得住寂寞是人生的一大武器。”张海先生的绝技来自于他甘于寂寞的执著精神。他说:“耕耘驰骋于黑白天地之间,如果没有博大的胸怀和坚贞的品质,如果没有对艺术的执著追求和崇高信念,显然是难以想象的。”[13]张海的笔墨极为丰富,品读其书艺,背抛、散水、联飞、显异之法,鸟啄、金刀、蟠龙、凤翅之笔,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如前所说,他的隶书成就最高,用笔方圆、中侧、藏露兼施,横鳞、竖勒、擒纵互用,点线、体面、飞白渗化,给人以古拙朴茂之美感。他独创的隶草,骨力劲健,风神瑰美,有开宗立派的意义。他那颇多碑意的行草书,以行草为本体,以汉简为中介,参以汉隶、魏碑之笔法,熔厚重、刻厉、洒脱、纵肆为一炉,从而在流贯飞动中平添了朴厚、拗峭、古雅的意味,其行笔又能一任情感的驱动,于动静、刚柔间斟酌化裁,而形成自然的节律,一片天机,情趣天然。张海还特别重视艺术载体的选择,以此来强化笔墨的表达效果。他用荣宝斋旧藏150元一张的丈二巨宣,用10元一支的粗糙毛笔书写苏辙《黄州快哉亭记》,笔锋容易分叉,有时分为数股,而细读书作,每股依然是中锋行笔,且笔笔精到,技艺之高妙令人叹为观止。

  渊深广博的学养。张海书艺臻至清美境界,亦为渊深学养的精光外射。艺术非雕不美,但能不见雕饰,是因为艺术家不仅仅用技去雕,而且还要用学养、用人格去雕。艺术的至高境界应为艺术家综合素养的外化。书法作为抒情遣意的高雅艺术,只有当创作主体的清气、浩气、逸气、书卷气充溢其间,方可产生视之娱目、品之畅神的美感。缺乏文化底蕴的线条往往给人以浅薄空洞之感。张海的书艺高雅脱俗,与其渊博的学养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有人认为张海为杰出的纯粹书家,方之于清代的邓石如,而笔者认为张海是大智者、大学问家,仍属于学者型的艺术大师。张海为书坛领军人物,能率领一支书坛铁军称雄天下,堪称书坛帅才,这难道没有学问?韩信斩将搴旗难敌项羽,但可率领千军万马横扫天下,谁说韩信不是军事家?而张海既可横刀立马,更能运筹帷幄,实为奇才,大才。张海擅于创作长帧巨幛,往往一气呵成,这就体现书坛帅才的胆魄和气势。书法本来是一门学问,理论与创作融会贯通已属不易。中国的书艺从甲骨文到现代书法,从李斯到沈鹏,可以说书作如海,书家如林,仅就书艺的创作和理论研究而言,足可穷尽书家一生之精力。张海能吐纳百家,独标清格,学问和功力可想而知。张海所学的专业并非文科,然以传统的尺度衡量,他对文史哲的博通也非同寻常。他对哲学有较深的领悟。儒家的中庸思想,释家的尚空理论,道家的无为精义,唯物论的辩证观点,在他的著作中、创作中多有体现。他追求艺术的中和之美,论及风格问题,他说:“作苍老则神失遒润,不激不厉则迹近中庸,至若苍老而不失童子心,中庸而可以蹈白刃者,吾虽不敏,正欲求之耳。”(《张海新作选》第三十五自解)论及章法的放与收的问题,他说:“盖收束者,非必敛结之谓也,纵逸何尝不是收束?”(《张海新作选》第二十七自解)可见张海艺术理论的内核已充分汲取哲学思想的精华,没有学问,焉能至此?张海的文学功底深厚。他的书作内容大多为千古传诵的名篇佳什。书法带有强烈的抒情性,这种抒情性的产生,当然来自书法本体的抒情元素,来自创作主体在特定时空中产生的灵感,但更来自文学作品的内在美感。细读张海的书法作品,他通过书法意象所表达的情感与作品的内容大多灵犀相通。周俊杰先生欣赏《苏辙黄州快哉亭记》时指出:“观赏此帧作品,一如读宋人词,听帕奥罗蒂唱歌,欣赏贝多芬的钢琴曲,句有长短,调有高低,言有轻重,与苏辙的以景写心、借物咏志之波澜壮阔气势有同样的感染力,震撼力。”[14]这说明书家对作品有很深的体会。其实张海的文言功底颇佳,他的不少书法思想往往用文言表达,简练而畅达,深刻而优美。读张海的文章,如听哲人雅士娓娓而谈,思想深邃,见解精辟,文字之朴实亦如书风之清美。张海也写诗撰联,但囿于所见,所读不多,然偶品其绝句颇觉清丽悠扬,试读《无题》:“砚耕伏腊追寻苦,友石斋中意未疏。一壁丹青三壁字,人生如画也如书。”衡量大师不能用一根尺度,香樟的葱郁何亚于苍松之挺拔,牡丹的富丽岂逊于梅花之芬芳?

  雪洁冰清的人格。艺术境界的清,也应该是人格的折光。品读张海的书艺,如见先生光风霁月的情怀,雪洁冰清的品格。中国人论艺往往是人品与艺品并重,常说:“人品不高,用墨无法。”胸中长存浩气,笔底方显神奇。这种人品艺品统一论的观点用现代意识来看,似乎有些偏颇,但笔者认为大致是不错的,因为对艺术作品价值的认同最终会归结到对主体人格的认同。审美需要一种愉悦的心理,若深恶其德焉能雅爱其艺?张海先生为德艺双馨的艺术家,人们推崇其独具风神的书艺,更敬重其雪洁冰清的节操。陶潜诗云:“清气澄馀滓,杳然天界高。”(《已酋岁九月九日一首》),借此可以道出张海人品艺品相通的特征。张海的为人,首先表现为一个“真”字。他是真从艺,更是真做人,他真心诚意地关爱弱势群体。艺术品走向市场已成必然之势,而有人口不言利而一心巧取,张海则不然,他认为从艺言利无可厚非,能将创作转化为商品更利于艺术的发展,但断乎不可以假代真,以次充好,不择手段,为人应有欲而无贪。张海多次以义卖的形式支援灾区和援助希望工程。张海的真还表现为待人的一片坦诚。笔者与先生无一面之缘,仅以文字因缘而结车笠之交,而让人真切地感受到先生的一片诚挚之情。其次张海的谦和令人油然而生敬意。古之君子往往不以权势骄人,以财势骄人,以学问骄人,以技艺骄人,而先生颇多古君子之风。他对费新我、王学仲、沙曼翁等恩师礼遇有加,不时省探,为其专辟展览馆,为其著作的出版发行不遗余力。他尊重艺界的耆年宿德,在河南省书协、全国书协主席的岗位上对这些前辈能执弟子礼。张海的人格湛发出一股清气,但这种“清”并非“水至清则无鱼”的清,而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清”。作为领导,能容人,能用人,待人以宽,待己以严殊为难得。张海能提携后进,重视人才培养,能与同仁为国家民族艺术事业之繁荣和衷共济,携手并进。张海的从艺也能表现出发自内心的谦虚。他引用徐悲鸿先生的联语“独持偏见,一意孤行”以自励,这表明他从艺精神之执著,并非不能接受见仁见智之意见。张海曾作“一笔书”,没有得到社会的充分肯定,而立即改变。他的一幅近乎为完璧的书品,由多位名家加以评点,言恭达先生在充分肯定之余也同时指出:“骨态过于外耀而伤清醇雅逸之风神”,[15]而先生欣然接受,照刊不误。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正因为有如此胸襟,如此品格,外化为艺术风格焉有不清之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用李白这两句诗来描绘张海书风的艺术境界,应该是比较恰当的。大美无言,强而言之,终为精神之糟粕。一艺之精,当耗终生之心血。张海常说,为艺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我们相信中国书艺的巨轮有张海先生这样的高明舵手,一定会劈波斩浪,远济沧海!

 

参考文献:

    [1]宗白华:《艺境》,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第2版,第352页。

    [2]云告:《从老子到王国维》,长沙:湖南出版社,1991年第1版,第118页。

    [3]转引自陈廷祐:《中国书法美学》,北京:中国和平出版社,1989年第1版,第17页。

    [4]刘纲纪:《书法美学简编》,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1版,第27页。

    [5]西中文主编:《创造力的实现》,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5年第1版,第227页。

    [6]同[5],第59页。

    [7]同[5],第127页。

    [8]欧阳中石:《邹德忠书法艺术·序言》,见赵燮主编:《真从艺·敢做人·很敬业》,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4年第1版,第3页。

    [9]蒋力馀:《先秦比兴鸟瞰》,见人大复印资料《中国古代·近代文学研究》,1996年第7期。

    [10]傅抱石:《中国绘画理论》,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1版,第13页。

    [11]孙振濂、康征主编:《走进张海》,郑州:大众文艺出版社,1998年第1版,第9页。

    [12]《张海行草书佳作解析》,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5年第1版,第13页。

    [13]《张海书法作品选》,见自序,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0年第1版。

    [14]同[12],第131页。

    [15]同[12],第132页。

 

 

 

蒋力馀(1957-  ),男,湖南桃江人,毕业于湖南师大中文系,现为湘潭大学附中高级教师,湘大艺术学院兼职教授,《中国艺术鉴藏》专栏美评家。长期从事古典文学、书画美学、《易经》之研究,已于海内外发表学术论文40余篇,著作多部。邮编:411105

 

关于我们     联系方式     法律维权     帮助中心     意见反馈


地址:北京市朝阳区安苑北里22号   邮箱:zhsfysg@126.com

版权所有 京ICP备14006586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25169号   技术支持:中国文联网络文艺传播中心